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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76章 似是而非(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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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教授除卻是大學教授,本身也是古玩領域的資深鑒定師,因此經濟條件相當不錯,在學校不遠處購了套獨門獨居的小別墅,驅車前往也就五六分鐘的時間。

院內種植著不少花花草草,在這個時期,尤其顯得綠意盎然。

“哈哈,我那小友看來已經到了。”別墅邊上的停車處停著一輛顯眼的黑色邁巴赫,顧教授一瞧,頓時笑呵呵的說道:“我那小友與你們年紀也相差無幾,性子非常溫和,是個非常優秀的人,過會兒不妨好好交流交流。”

三人便說著,便出了車子進別墅。

別墅內部完全是中式裝潢,客廳內擺著一套頂尖紅木沙發,靠墻處置著中式博物架,架子內擺放有不少古玩,以顧教授的身份,顯然不會是偽造品。

“可算回來了,小謝都等了不少時間,這兩位是……”

簡洺三人剛跨進門,擡眼便看到一位略顯老態、面目慈和的中年女子走了過來。

“我的兩位學生,小簡和小鐘。”

“師母好。”

“師母好。”

顧教授話音剛落,簡洺兩人就先後笑嘻嘻的打了招呼。

“長得可真標志,快進來,快進來。”顧教授的夫人是個性子很溫婉的女子,顧教授先一步進門後,她忙帶著兩人進了客廳,笑道:“先吃點水果,中飯就快好了。”

說著,她又往廚房走去。

簡洺與鐘純都是見過世面的,並不因為初次拜訪而有害羞之類的情緒,兩人很自然的進了客廳。

客廳內顧教授已經入座,在他對面則坐著一個白襯衣黑褲的青年,正端著茶杯含笑的聽顧教授說話。

簡洺擡眼的瞬間便看到了這青年,神色當即一滯。

是古玩街遇到的那位謝少?!

她眨了眨眼,正猶豫著要不要打招呼,便聽到那青年溫和的聲音已經響起。

“這位姑娘,又見面了。”

“謝少。”簡洺只略略一楞,便神態自若的打招呼。

“小謝和小簡認識?”顧教授視線往兩人身上轉了轉,饒有興趣的問道,他是知道自己這位小友身份的,對兩人的相識雖有些詫異,但也不曾太過吃驚。

“有過一面之緣,就在不久前,古玩街。”青年輕輕點了點頭,沖簡洺笑了笑後,神色漸漸嚴肅了些:“說來今天拜訪顧老的事,這位簡姑娘也是看到的。”

說著,青年拿過一直放在他身邊的一個木盒,輕輕打開放在茶幾上。

看到這種情況,見青年也沒有遮人耳目的意思,剛落座的簡洺與鐘純也立馬好奇的探頭看去。

木盒內鋪著一層黑色絨布,而絨布之上,赫然擺放著簡洺在古玩街曾經所見過的碎瓷片。

“這是……清康熙年間的藍地琺瑯彩纏枝牡丹紋碗?”顧教授只細細一瞧,便狐疑的說道。

古玩領域的人對藍地琺瑯彩纏枝牡丹紋碗都不陌生,主要是當年皇室博物院收藏這件藏品時,曾做過廣泛的宣傳,其中更是涵括了幾位泰山北鬥對此的詳細講解。顧教授雖然主攻古錢幣,但身在這個領域,耳濡目染之下實在不可能只是一知半解。

“這是在古玩街勻來的,想拜托顧老鑒定一下真假。”

青年緩緩說著,文質彬彬又帶著點謙遜的模樣,非常容易令人好感度上漲,但一向看重他這點態度的顧教授,此刻卻漸漸蹙起了眉頭。

“這是來找我可沒什麽用,我對瓷器方面是一知半解,這要是鑒定錯了豈不是糟糕。”顧教授的神色在微微變換後,又恢覆了剛才笑呵呵的模樣,他沒有再去看木盒內的碎瓷片,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。

青年聽到他這般說頓時苦笑了聲,有些無奈:“顧老明明知道我的意思。”

“你還敢說這話,要找老高直說就是,非要拐彎抹角的。”顧教授瞪了青年一眼,又冷哼一聲,才語氣略帶不悅的說道。

“您又不是不知道,高老見到我就吹胡子瞪眼的,我也不敢貿貿然找上門去。”

“他那是別扭,暗地裏可一直誇你。”顧教授聽到他這樣說,又忍不住笑了起來:“那就讓他過來蹭飯。”

聽到瓷器,又聽到高老,簡洺不由自主的將古玩界知名人士一一從腦海中略過,不由雙眼一亮,她想到了一個人。

高子林!國內頂尖瓷器鑒定師!

高子林的住處似乎也在附近,顧教授一個電話過去,不過十幾分鐘,這位簡洺曾在傳媒上看到過的高老便匆匆而至。

“哪裏哪裏?竟然有流到民間的藍地琺瑯彩纏枝牡丹紋碗?”

高老一臉興沖沖的走了進來,一眼便看到了那個沒有收回去的木盒子,頓時嚷嚷道::“造孽啊!那個敗家子摔碎的!”

邊咒罵著,也不理會紅木沙發上的四個人,他立馬戴上白絲手套細細察看了起來,神色認真:“特征完全符合,包漿也沒問題,紋飾線條……似乎有點瑕疵啊。”

“哪裏有瑕疵?”原本倚靠著的青年頓時坐直了身子,神色有幾分鄭重。

高老並未立馬回答他的問題,而是繼續拿著放大鏡細細的將碎瓷片都察看後,才脫去白絲手套擡起了頭。

“呦,我說是誰呢,原來是你小子。”高老瞇著眼,原本便不大的眼睛,此時更是只剩下一條細縫。

“高老。”青年有些無奈。

“裝模作樣。”高老冷哼著嘀咕了句,隨後招了招手示意他看過去:“你看這邊,看這朵牡丹的花瓣尖兒。”

“像是暈出來了一丁點兒。”

青年凝神看去,突然瞳孔微縮,喃喃說著,得到了高老的輕輕點頭。

“琺瑯彩瓷的特點是瓷質細潤,彩料凝重,色澤鮮艷靚麗,畫工精致,因此不可能存在暈出來的問題。以我的猜測,很有可能是在勾勒描繪時微微頓了一頓,但又很快繼續下筆。雖然做了堪稱完美的救場,但到底留下了痕跡,不過這一點不仔細看是瞧不出來的。”

“我曾上手過皇室博物院的那件藍地琺瑯彩纏枝牡丹紋碗,堪稱完美無半點瑕疵,且……若不論這點瑕疵,甚至可以說一模一樣。”

高老手指輕點著茶幾,這是他思索的習慣,他眉頭深深蹙了起來,神態亦是有幾分凝重:“禦用瓷器絕不會允許出現瑕疵,若有定然是要當即毀壞的,以我的水平看其餘的沒問題,這件東西……”

“會不會是當時造辦處工匠私藏了下來。”青年眼神閃了閃,一口說出了高老的猜測。

“先收起來吧,下午我帶你去拜訪幾位同道,再確定一下。”

高老餘光瞥見簡洺兩人,覺得這事情不適宜在這時候將,便如是說道。

原以為會欣然答應的青年,卻在此刻搖了搖頭:“高老,沒有必要去麻煩幾位前輩,我心中已經有數。”

說著,青年笑了笑,已將木盒收了起來。

“你這話什麽意思!”高老當即皺起眉,神色沈沈的看著青年。

“高老,這是我從古玩街勻來的,我相信你的鑒定,因此多的就沒有必要。碎瓷的收藏價值其實並不高,但這東西少見,我得了也無不可,只是打破沙問到底的事兒我卻不會參與。”

青年神色鎮定,面上依舊掛著淺淺的笑意,依舊溫和如謙謙君子,只是說出的話帶著股不容置疑的斬釘截鐵與強硬。

高老的面色又沈了沈,他定定的看著青年,語氣微冷:“說句慚愧的話,國內外鑒定水準比我更高的,並非三兩個,這東西有一就有二,我需要最確定的答案。你應該也知道如果確準的意義,如果你願意,多少錢勻過來,我可以出更高的價格。”

“高老這話便有失風度了,您也知道,到我手中的東西從來不會有出去的道理,就算我已失去興趣。”青年笑意不減,態度卻突然銳利了起來,咄咄逼人:“高老,話說到這一步,也不妨直說,你覺得今天這事,我是單純只為讓你鑒定而來?”

“你,你……好一個陳留謝氏!”高老猛地站起身,手指微微顫抖的指著青年,而後重重的冷哼一聲,夾帶著怒火頭也不回的快步離開了顧教授家。

眼前這一幕,可謂是真正的變故突生,簡洺瞧見過古玩街那一幕,因此行禮雖然也覺得驚奇,也心緒波動不至於太大。鐘純卻是一下子瞪大了眼,她扯了扯簡洺的衣角,一雙大大的眼睛眨了眨,強忍著沒有當場問出什麽來。

“這可好了,拿我當跳板,老高這下子肯定記恨上我了。”顧教授抿了口清茶,看著青年嘆了口氣,神色難免有些惱怒,但更多的是無奈。

青年但笑不語。

簡洺見此腦中閃過什麽,立馬拉起鐘純笑道:“我們去瞧瞧師母在廚房做些什麽。”

“去吧。”顧教授見此微微一怔後,面上便閃過讚嘆之色。

簡洺笑著點了點頭,忙拉著不明所以的鐘純出了客廳,直奔廚房。

去看師母是假,暫且退避才是真目的啊,那兩人顯然是有要事要講,她既然看出來了自然不會還傻乎乎的坐在那兒。

客廳內只剩下相對而坐的兩人,顧教授瞧了眼廚房的方向,突然輕笑了笑:“小簡倒是個靈透的。”

“確實。”青年點了點頭,想起古玩街那一幕,心頭微動,不由低笑出了聲:“是個很有趣的女孩子。”

“女孩子?你這話倒說的老氣橫秋,她與你年歲相差無幾。”顧教授失笑的搖搖頭。

“俗話說,三年一小溝,五年一大勾,我足足長她九歲,這可不是相差無比,話當然是也說得。”

顧教授笑而不語,頓了好一會兒,才正視著對方嘆息著說道:“你到底是怎麽想的?”

“謝王的明爭暗鬥已經到了間不容發的地步,你說他們摻和進來會有什麽好事,給他們個警告這時候避一避,我也是出於好意罷了。陳留謝氏不會容忍敵人的叫囂,我是怕……國內經過此事後損失太多這領域的元老,屆時青黃不接。”

“你這話什麽意思?”

“陳留謝氏傳承到如今,優柔寡斷是大忌,縱然會被說心狠手辣,但也不可能斬草不除根,繼而春風吹又生。”青年笑容淺淡,神色難掩漠然,他的聲音有些低,莫非透出了幾分冷酷:“古來爭鬥殺人不見血不計其數,若他們執意如此,便也怪不得謝氏無情。”

“顧老,兩方和平協議還擺在那兒呢,謝王兩家的事,是隱世一脈的事,他們不撞南墻不回頭,非要頭破血流,我可也沒辦法。”青年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上去依舊清透明澈,此刻卻染上了冷冷的意味,隱約中甚至有殺機轉瞬即逝。

步入現代化的當世,無論是本國範圍還是全球範圍,勢力實則分兩部分,一為活躍在傳媒與民眾間包括政府、皇室的統治者,稱明者,二為傳承悠久、底蘊深厚的隱世家族,稱暗者。

兩者在戰爭結束之時便簽訂了相關一系列協議,主旨便在不動搖根本的情況下互不幹涉、和平共處。

華國王謝兩家相爭相鬥多時,而今更是到了幾乎白熱化的程度,高老等古玩領域的鑒定師屬明者,卻因某種緣故插足在內,這是壞了規矩的做法。

一方先壞了規矩,另一方自然也無需遵守,若真無視人權法害了性命,明者的當權統治者也說不出什麽反對來,只能在事情尚未發生之前講情面,而顧老與青年交好,便充當著橋梁者的意味。

“只是有幾個一時間鉆入了死胡同,看不清狀況而已,他們本沒有刻意的想法。”顧教授想起高老那些個人牛一樣犟的脾氣來,也無奈的很,他搖了搖頭說:“看在我和柳老等人的面子上,再緩一緩吧。”

“無論刻意還是無意,我們看到的都只會是事實,最多三個月,形勢不容人,你也清楚我的難處。”

青年淡淡的笑了笑,笑意不達眼底,透著微微的冷光。

知道對方今日這舉止作為,是表明下了最後通牒的意思,顧教授忍不住心中一凜,鄭重的點了點頭,想著將此事盡快上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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